特朗普重返白宫 中美牌局如何打


来源:纵横网 浏览量(2.2w) 2024-11-13 10: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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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第一个两次入主的人是格罗弗·克利夫兰,分别在1885年、1893年出任美国第二十二任、第二十四任总统。在保持130年之后,这一记录被第四十五任、第四十七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打破。

对于美国右翼政治的深度参与者而言,这是一个见证历史的高光时刻。对于迷信进步主义的左翼政治家而言,这又是一个令人沮丧无力的洒泪时刻。

2020年,拜登-哈里斯这一对搭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史上最高花费的竞选资金,成功将这一头“冒失闯入的公牛”赶出白宫,引发一场代价沉重的国会山暴乱,一度让美式民主面临大崩盘的危机。

四年时间,国会山的民主党人沉浸于政治报复的快感,一次又一次试图将特朗普逼向政治上的死胡同。作为美国史上第一位被判有罪的前总统,特朗普麻烦不断,九死一生,度过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美国时间11月5日,大选投票日。经过一天的紧张等待,特朗普率先获得277张选举人票,战胜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副总统卡玛拉·哈里斯,二次入主白宫。

无疑,这是一场甜蜜的复仇。

竞逐,“南方政治”时刻

2024年美国大选,一开始就是一场激烈的角逐。经过2020年的国会山暴乱,特朗普从未承认失败,也从未甘心退居二线,而是始终活跃于政治活动的前台。应当说,特朗普的二次白宫之路,从国会山暴乱的那一刻,便已开启,一直持续四年。不过,一系列戏剧化的变化,还是发生在大选之年。

2024年1月,正当共和党“初选”拉开序幕,发生在得克萨斯州的一场边境危机,为十个月之后的美国大选设置了中心议题。

当时,共和党主政的州政府指派国民警卫队在美墨边境设置带刺铁丝网阻挡非法移民入境,同时也将联邦政府的执法人员拒之门外,一度引发武装对峙。

事后,拜登的白宫团队不能不将改革移民法案提上议程,作为民主党竞选连任的核心政纲。特朗普一方则趁势发起“增援”得州,一再宣称:如果再次当选总统,他将动员一切资源捍卫美国边境,打击非法移民。由各式阴谋论、反移民、反LGBT驱动,民粹主义、种族主义为底色的MAGA运动(Make AmericaAgain,让美国再次伟大)二次袭来,达至沸点。

对于特朗普而言,2024年大选是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5月30日,纽约一个法院陪审团裁定,特朗普在“封口费”一案中被控的34项罪名全部成立,从而使之成为第一位被判有罪的美国前总统。除此之外,特朗普又面临其他三项刑事起诉,一旦败选,势必身败名裂,厄运缠身。

当然,直接动用司法干预选举进程的“司法政治化”势必引发反弹。对于纽约法院陪审团的判决,特朗普予以藐视,公开声称:“这是一场被操纵的审判”,“真正的判决将在11月5日由美国选民作出。我没做任何错事,是一个无辜者”共和党人也纷纷声援,指责民主党人将司法机构当做打压对手的“政治武器”。

在MAGA运动的二次高潮中,美国大选在6月迎来拜登对垒特朗普的首场电视辩论,移民、通胀、堕胎权、两位“40后”候选人胜任与否,成为激烈交锋的话题。

辩论过程中,82岁的拜登精力不支,多次出现语无伦次、口齿不清的状况。CBS的一项民调显示,72%的选民不相信拜登的身体、认知状态足以胜任总统之职,对特朗普持同样看法的比例为49%。

7月发生的一次未遂刺杀,适时为特朗普的竞选增加又一势能。在宾州一次竞选集会中,一名枪手向讲台连开数枪,特朗普右耳擦伤,鲜血淋漓,在特工保护下离场。事件中,行凶枪手被当场击毙,集会参加者一死两伤。

1981年里根遭遇枪击以来,这是一起针对美国总统或总统候选人最严重的刺杀图谋,也是美国政治“深度极化”、政治暴力加剧的一个象征。作为民主党“司法迫害”、左翼极端分子刺杀对象的特朗普,快速加持上受害者的光环。这位候选人血迹斑斑举起拳头的画面形象,成为MAGA运动二轮高潮的一大图腾。

在11月6日发表的胜选演说中,特朗普特意提及了这一次未遂刺杀事件:“很多人告诉我,上帝饶我一命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就是拯救我们的国家,让美国恢复强大。现在,我们要完成这个使命。”

未遂刺杀事件发生后,民主党不得不承认,在这场白炽化的政治攻防战中已落下风。经过一个月的慎重考量,拜登在7月下旬决定退出大选,转而全力支持和认可副总统哈里斯出马竞选总统。一个月后,哈里斯在民主党全国大会上正式接受民主党候选人提名。

值得注意的是,自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共同接受“初选”制度以来,哈里斯是第一位未经“初选”就获得大党提名的总统候选人。在一些观察人士看来,由选民投票的“初选”返回到党内精英主导,当是一种制度上的失灵、退化。对于美国的政党政治哈里斯未经“初选”直接获得总统候选人资格,或许正是一个里程碑事件。

哈里斯是一对非洲裔、印度裔的牙买加移民的后代,她在政坛的崛起,是美国社会-政治多元化的一个表征。1990年,26的哈里斯进入加州地方司法机构任职,2004年成为加州第一位非洲裔地方检察官。2010年,哈里斯当选加州检察总长,四年后连任,是加州地方司法部门第一位黑人女性领导人。2016年,哈里斯转战政界,成为加州第一位黑人女参议员。2020年大选中,哈里斯与拜登搭档,将特朗普赶出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副总统,也是美国第一位非洲裔、亚裔副总统。

临危受命之后的哈里斯一再强调自己的司法背景,攻击特朗普的犯罪记录。特朗普反唇相讥,指责民主党破坏两党共识的“初选”制度,认为哈里斯的总统候选人资格“不具合法性”。

9月下旬,飓风“海伦娜”登陆佛州,在美国东南部数州肆虐,造成235人死亡,让人联想起2005年飓风“卡特里娜”对美国选举政治的巨大影响。飓风“卡特里娜”成1800多人死亡,是美国历史上最具破坏力的飓风之一。由于救灾不力,当时执政的共和党小布什政府遭受严厉批评,在一年后的中期选举中,共和党遭遇惨败,民主党一举夺得众、参两院的多数,成为1994以来的第一次。

拜登政府应对飓风“海伦娜”,同样是一场政治灾难。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挪用救灾资金安置非法移民的负面信息一经曝光,舆论一片哗然。北卡州一位特朗普支持者愤怒地说:“当你把非法移民置于公民之上,这就是叛国.....我们被工作压榨至死,被税收压榨至死,为了什么?就为了安置那些非法入境的人?!”类似的选民呼声,在社交平台上广为发酵,点燃公众的怒火,让执政的民主党左支右拙,在大选中陷于被动。北卡州拥有16张选举人票,是南方“太阳带”四个摇摆州之一,在大选中由特朗普轻松拿下。

2020年全美人口普查显示,美国南方各州人口激增,政治重心正持续南移,又在进入所谓“南方政治”的时刻。夺取南部“太阳带”摇摆州,是特朗普2016年入主白宫的关键一役。时隔八年,特朗普又一次掀起红色飓风,在佐治亚(16张选举人票)、亚利桑那州(11张选举人票)、内华达州(6张选举人票)、北卡州全面获胜。

不仅如此,位于北方的三个摇摆州(即所谓“蓝墙州”)--宾夕法尼亚州(19张选举人票)、密歇根州(15张选举人票)、威斯康星州(10张选举人票),也尽数翻红。

调查数据显示,与2020年大选相比,美国选民总体规模增长了3%,其中拉美裔、非洲裔、亚裔选民分别增长12%、7%、15%,人口占比更是更别达到14.7%14%、6.1%的历史最高位。

得州边境危机、特朗普被判有罪、特朗普遇刺、拜登退选、飓风“海伦娜”....一系列事件的链条助推MAGA(Make America Again,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使之螺旋上升,达至爆点。MAGA运动在南方“太阳带”、北方“蓝墙州”的渗透,无不深刻体现了美国政治版图的一场剧变。与2020年大选相比,民粹主义、极端政治的潮流,正在进一步主流化,对老派的民主党、共和党同时带来严峻的挑战。正当共和党进一步“特朗普化”之际,民主党对于身份政治的刻意强调,也意味着某种始料未及的巨大改变。美国政治的钟摆,正在走进新一轮的周期。

可以想见的是,二次执政的特朗普政权,必将根本上改造共和党,将MAGA的议程付诸实施。另一方面,败选的民主党在正好相反的方向更进一步,将身份政治、进步主义发挥到极端。民主、共和两党互构、互塑,一方是另一方的镜像,同步走向极端、激进,直至迈入不确定的未来。对于一个日渐撕裂、动荡的美国,世界和中国可有做好准备?

MAGA,一场重塑美国的运动

在2022年4月的一次演说中,拜登猛烈抨击:共和党已不再是过去的共和党,早已褪化为“MAGA党”。共和党的MAGA化、特朗普化,深刻地重塑了美国政治,将特朗普二次送入白宫,根本上改变了美国政治的版图。

2016年,“政治素人”特朗普战胜希拉里,入主白宫,“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也由当初的一句竞选口号,成为美国右翼一个特色鲜明的身份标签,聚拢起持久不散的人气,汇成一股洪流,冲垮了“建制派”小心维护的各种藩篱。

2016年第一次竞选总统时,特朗普言论出格,行为大胆,由民粹政治的羊肠小道异军突起。对于特朗普言论中的偏激之处,支持者至少还在表面上否认一下,或者为其辩护,使之合于“主流”政治的规范。八年过去,经过四年的拜登总统任期,MAGA运动的狂热分子早已不屑于掩饰内心的认同,转而盲从充斥偏见与阴谋论的特朗普式“福音”,从中获得久违的归属感。

民主党人对特朗普发起的一轮又一轮攻击,更是在“受难者”特朗普的头顶加持上闪亮的偶像光晕,俨然为特朗普激进、极端的言行获取了某种程度上的正当性。

政治分析人士指出,作为一个具有旺盛生命力的右翼运动,MAGA实际由三个圈层的群体组成:

处于核心层的是特朗普的“小圈子”。这些右翼精英试图整合传统保守主义的议程,通过减税、削减社会福利、削减医疗和教育对低收入人群的支持,使财富分
配的天平向富人一侧倾斜。

同样,这一圈人抵制奥巴马主义代表的“多元文化”,试图维护白人男性精英在种族、性别、宗教方面的等级,将自身的优势地位视为恒久不变的“自然秩序”。

这一圈人当中最激进的成员甚至提出了一个“2025计划”,提前为第二次特朗普政权设计蓝图。在这一“计划”中,全面改组联邦政府、赋予美国司法部起诉“敌人”的权力、严格限制堕胎、歧视LGBT群体等“离经叛道”的条目,赫然在目。

对于“2025计划”,特朗普态度暧昧。一方面,至少140名特朗普政府的前成员(包括6名内阁成员)参与其中,另一方面,特朗普又可以与之保持距离,公开发帖声称对“2025计划”毫不知情。

核心层之外,MAGA运动的第二圈层是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这圈人长期浸淫于各种版本的阴谋论,“真诚”地相信华盛顿的建制派政治精英正有计划地剥夺本属于他们的社会财富资源,将其分配给“本不属于这里”的非法移民。这些人自诩为“真正的美国人”,坚信自己正为捍卫“美国价值”,捍卫自己的利益而斗争。备受建制派打压的特朗普,正是这群人心目中不世出的“英雄”。

特朗普、右翼大众传媒的定向投喂,放大了这一群人的偏见和阴谋论,度身订造了一个“逻辑自洽”的虚假世界,在这一世界中,虚构的幻想代替了基于事实的理性思考,用一种虚构的安全感,抵御真实生活存在的矛盾与冲突。

忠实支持者之外的第三圈是持保守立场的美国人。这群人或是忠于保守主义的原则,或是认同于共和党的主张,属于保守阵营中的沉默大多数。这群人中的大多数并不服膺于特朗普言行中流露的威权主义色彩,认为特朗普当选无非是一次正常的政党轮替,不会真的在根本上损毁美国政治建构的地基。

作为一个演说大师,特朗普魅力十足,成为MAGA运动三大圈层的粘合剂。经过为时四年的总统生涯、在野四年的艰难处境,特朗普早也不是当初那个言论出格、有时耸人听闻的“政治素人”,更像是一个成熟的、精力旺盛的白人精英领导人,精巧又小心翼翼地平衡着阵营内部的复杂利益格局。

这一平衡的结果,就是“减内税、加关税、限移民”的二次特朗普政府政纲。在特朗普精心构筑的“小院高墙”中,MAGA的忠实信徒们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会“真正的美国人”--正如马斯克在特朗普当选后发布的一条社交媒体讯息:“前途一片大好!(Thefuture is fantastic!)”

中美竞合,美方如何出牌

由于MAGA运动方兴未艾,左右选情的方向,2024年的中心议题聚焦于美国国内问题,特朗普、哈里斯两位候选人鲜少提及中国问题。然而,经过连续两届政府的推动,“恐华症”或许已是华盛顿政治精英的一种集体病症,打压中国、遏制中国作为两党共识,在政策理路上一脉相承,总体趋势上不会因政党轮替而有所改变。

实际上,正是在第一次特朗普政府的任期内,美国发布《2017国家安全战略(NSS)》,第一次正式把中国列为美国的头号竞争对手。也正是第一次特朗普政府引入对华惩罚性高关税,成为特朗普津津乐道的一大“政绩”。

接下来的拜登政权延续了第一次特朗普政府对话扼制的政策,形成所谓“三板斧”的组合拳。第一板斧是,大规模补贴国内产业,增强“美国制造”的产业竞争力;第二板斧是,对华加征关税,限制“中国制造”进入美国市场,第三板斧是,技术封锁+资本控制,打压中国高科技产业,阻碍中国产业升级。

与第一次特朗普政府一样,拜登政府也汇聚了类似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这样的“恐华症”患者。雷蒙多骚人听闻地“警告”:一旦中国制造的电动汽车在美国高速高路上变成破坏性武器,那会发生什么?

反华资历卓著的克里斯托弗·雷更是一再放话,渲染“恐华”“反华”的气焰:一旦中国决定激活安装在美国设备中的嵌入式恶意软件,美国的关键基础设施将陷入瘫痪….…中国黑客军团的规模,比世界主要国家加起来都大….等等。

2023年11月,根据拜登总统签署的一项行政命令,美国财政部出台一项新规,禁止美国个人和公司在中国投资开发一系列先进技术,“阻止中方获得尖端专业知识和设备”,重点针对先进半导体和微电子元器件及其制造设备、量子计算中使用的技术、人工智能技术。

摩根士丹利首席经济学家斯蒂芬·罗奇撰文指出,“恐华症”的发酵、蔓延,破坏了世界上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也导致了美国国内严重的政策失误,美国政府把原因复杂的贸易逆差简单归咎于中国,结果可能是反常和自我毁灭。

然而,像罗奇这样清醒、理性的声音,并非美国政坛的主流。在竞选期间,一味取悦MAGA支持者的特朗普扬言,在第二任期内,将对中国商品施加60%的关税。副总统候选人万斯更是进一步加码,建议征收更高的关税,以便热启动美国本土制造业。据一些美国学者估算,即便只是施加60%的关税,也将导致中国经济增长降低2%。

不过,无论是第一次特朗普政府的惩罚性关税,还是拜登政府的“三板斧”组合拳,打压中国、扼制中国的图谋,实际效果都是收效甚微,甚至正走向政策的反面。

对华关税方面,连续两届美国政府持意加征之后,打压中国出口这一“战略”目标却并未实现。数据显示,中国对美出口虽然持续下降,但中国出口整体却保持增长态势。全球化时代,商品在世界范围内自由流通,只要“中国制造”继续保持成本、技术优势,必然具有全球竞争力。一个简便的操作是,“中国制造”只需在第三国设立组装基地,便可成功绕开惩罚性的高关税。

一个例证是,2024年上半年,中国-墨西哥双边贸易额增长12%以上,自华进口额达到墨西哥进口总额的20%,让中国继续保持墨西哥第二大贸易伙伴地位。在中国对各大贸易伙伴的出口总额中,墨西哥排名第十。由于墨西哥与美国、加拿大签订了自由贸易协定,通过墨西哥管道“曲线”入美,正成为中国公司的一个选择。国泰君安证券的研究表明,截至2024年上半年,在墨西哥建厂的中国A股汽车零部件公司已超过30家。

另一方面,惩罚性关税人为增加了贸易环节,由此产生的成本必将转嫁给美国消费者,加剧了美国国内通胀。在大部分经济学家看来,美国高通胀一大成因,正是特朗普、拜登政府一意孤行的对华高关税。

对内产业补贴方面,尽管拜登政府高调通过《芯片法案》,不惜重金补贴本国高端制造业,但实际执行的效果却喜忧参半,难以一一落实。举例而言,拜登政府产业补贴第一年840亿美元当中,已有40%的制造业项目限于停滞。特朗普二次执政后,这一大手笔的产业补贴可否延续,又再次产生悬念。

更糟糕的是,美国大力度补贴本国产业,背弃了一度奉为圭臬的经济自由主义,让国际贸易进一步扭曲,不仅严重损害了战略盟友的经济利益,也使“华盛顿共识”渐成一纸空文:既然美国已率先补贴本国产业,何谈对他国的类似举措横加指责?对华技术封锁方面,美国以“国家安全”为借口对华单边实施投资限制和出口管制,严重打击了本国高科技企业的报表平衡,必将遭遇高科技巨头或明或暗的抵制。一个例证是,在畅销全球的高端AI芯片遭遇出口管制,英伟达并未因此放弃中国市场,反而为中国量身打造替代芯片。

值得注意的是,面对美国的出口管制,以华为为代表的中国高科技企业已集体警醒。在2023年9月的华为全联接大会上,华为副董事长、轮值董事长、CFO孟晚舟公开宣布,自主创新打造中国坚实的算力底座,为世界构建美国技术之外的“第二选择”。

面对现实,除了扬言对华施加60%的关税,第二次特朗普是否照单全收拜登政府遏制中国“三板斧”?在科技巨头集体抗议的声浪中,对华技术封锁是否收敛、放松?至少目前,尚无定论。中美竞合的牌局上,美方如何出牌,世界正拭目以待。

“实利”政治,理念政治的反面

实际上,同为打压中国、遏制中国,特朗普与拜登的出发点、立足点、兴奋点却有所区别,并不相同。总体而言,拜登一派的美国政治家主要强调中美之间的意识形态差异,采取多边主义的行事方式,试图尽可能多地团结同一价值观的盟友,共同对华施压,配合一整套互相配合的政策组合拳,实行全面对华竞争的长期战略。

与之不同的是,特朗普在对华关系上的关切点主要在于回应MAGA支持者的现实诉求,服务于“MakeAmerica Great Again”的总体目标,在行事方式上更像一个精明、老练的“商人”,以追求己方利益最大化为旨规。特朗普一再宣称自己是一个孤立主义者,时刻强调“美国优先”的原则,很难想象会放弃美方的一部分利益,拉拢伙伴盟友,步调一致地遏制中国。

出于回应MAGA支持者诉求的需要,特朗普可能继续推行对华高关税的政策,可能继续以“国家安全”为借口打压中国高科技产业,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拜登政府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更显然的是,至少特朗普本人并无一个全面对抗中国的长期战略。

在具体的关税问题、高科技出口问题上,中美之间的摩擦可能会进一步加剧,但注重“实利”的特朗普显然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政治理念、意识形态,牺牲美方的实际利益。

世界不会忘记,作为一个“生意人”,正是特朗普首先跨越意识形态的鸿沟,率先开启了朝美首脑会谈的破冰之旅。中国的国际政治观察家也不会忘记,特朗普对台海问题的“忽略”。在特朗普看来,在地图上那么一小点的海岛,与中国大陆相比微不足道,为一个小岛与庞大的中国发生严重对抗,对美方而言,既不明智,也无实际效果。

国际外交舞台上,特朗普热衷于国家元首之间的一对一沟通,主张理应与强大的外国政府首脑建立友好的个人关系。第一次特朗普政府在位期间,也正是元首外交的高光时刻。对于国际大事、重要的双边关系,特朗普习惯于打上鲜明的个人烙印。就中美关系而言,特朗普已多次表达欣赏甚至羡慕中国的治理架构,至少他个人不会轻易地任由中美关系滑向覆水难收的危局。

按照同样的思路,特朗普也不放弃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个人沟通。作为最重要的一条竞选承诺,特朗普旨在做一个“和平”的总统,立议快速终结俄乌冲突,哪怕为此开罪欧洲盟友也在所不惜。

观察家们注意到,特朗普力促俄乌双方坐下来面对面谈判,尽快终止俄乌冲突的立场,与中方的立场相距并不遥远。而一旦美方放弃彻底打败俄罗斯的不切实际想法,俄方的诉求得到一部分尊重,尽快结束俄乌冲突并非是一个狂想。注重MAGA支持者关注的实利,而不在乎虚幻的理念是非,或许让特朗普跻身于第一流的“协议达成者”(deal-maker)。

特朗普关于结束俄乌冲突的主张,当然会引发美欧之间严重的战略分歧,甚至引发北约(NATO)地位的一场严重危机。特朗普版本的美国孤立主义也许会又一次疏远与盟友的关系,让跨大西洋联盟出现难得一见的罅隙。

在这一丝罅隙中,中国、俄罗斯或者可以获得更大一点战略回旋空间。对于日益动荡的世界,特朗普表现出的姿态是“降火”,而不是“拱火”,或许是和平之幸。

对于MAGA运动的千千万万支持者而言,个人利益的得失实际上是压倒一切的前提。在特朗普的治理下,美国暂时告别“理念先行”的身份政治,不再追求宏大叙事的进步主义纲领,转向“实利优先”“国内优先”。特朗普版的民粹政治或许有黯淡的一面--比如充斥着阴谋论和人造的神话,又比如略带令人不适的种族主义、LGBT歧视色彩,但任何硬币都有正反两面,对于一出场就备受争议、以“不可预测”知名于世的特朗普总统而言,任何结论都为时尚早。

撰文/宋繁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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